女人微微眯起眼睛。
卢西尔·奥德里科——这个显得有些消瘦的、用包头巾裹住头发,打扮得像个洗衣妇的女人,其实是巫蛊世系奥德里科家族的一员。
被教皇国视为“异端”的四个势力,其性质和组织方式都大不相同。魔王崇拜者是纯纯的反社会疯子、反人类神经病,不死者结社似乎是个学院,拜星教是个正儿八经的宗教,而巫蛊则是以家族为单位继承的技术。据说有数个背景深厚的巫蛊世家,彼此之间合作与竞争并存,每个都有大量的旁系与分支。奥德里科家族就是其中一个家族的分支。
“所以,为什么你一见面就向我袭击过来?”
“你那半截义肢——”闻言,阿利亚特将义肢掏了出来,“——首先,我没有你这个顾客,其次,你两只手也没有使用义肢的痕迹,最后,虽然你背上的星字杖用布包起来了,但这种低劣的伪装骗不了我们。你这样一号人物拿着被斩断的义肢到我这里,会是什么意思呢?”
“原来如此,那就是误会了。”阿利亚特将武器收起来,“我是外岛来的——浅信徒,不是那种卫道士。看来你们处境挺艰难啊,都成惊弓之鸟了。”
“我们可是被你们创世女神信徒宣布为异端的家伙,如果不谨小慎微可无法生存。” 卢西尔·奥德里科虽然这么说着,态度却放缓了下来。
“我拿这个义肢来,是想让行家分析分析这是什么型号,由谁生产的。”阿利亚特恭维了一句,将义肢拿出来。
卢西尔·奥德里科也没有推辞,接过义肢,放在阳光下摆弄。
“这个选材——是更东边的地方的木头。还有这个做工,我可以肯定这是东普威尔一带的手艺,你看这个仿指纹,有陶磨刻法的痕迹,这是普威尔王都以东的地区惯用的技术——不过我说这些你也不懂。只不过更进一步的东西就不是这么简单能看出来的。奥德里科家族清楚西普威尔几个家族的底细,没有会用这个技术的人。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根义肢的?”
“‘死牙’克里顿,我从他身上砍下来的。”
“……‘死牙’克里顿?我听说过这个人,是个法外骑士团的团长吧?不过前段时间被镇压了。他应该没去过东普威尔吧。奇怪,难道有什么新的术者搬到西普威尔这边了吗?”
“你能找出那是谁吗?”
“可以的,你看……” 卢西尔·奥德里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剂,抹在了义肢的肘部。
“显影剂?”
“差不多。把这个涂上去,义手的肘部就会出现制作者的家徽,有时候是个人图标,总之就是一个类似商标的东西……怎么没有?”
“会不会在另一只手上?”
“不可能,不可能。左右手肘、左右脚踝,每一处都应该有个图标。从巫蛊开始流传的时候起,这应该就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了!”
卢西尔·奥德里科站在窗口,将义肢举在阳光下一个劲猛瞧。
“制作者没有留下姓名,只有一种可能,” 卢西尔·奥德里科露出了可怕的表情,“它的制作者——”
越过她的肩头,阿利亚特看见窗前出现了一个人影。
“小心!”
阿利亚特一把拉住卢西尔·奥德里科,却还是慢了一步,玻璃破碎,一把飞刀贯穿了她卢西尔·奥德里科的肩膀。
阿利亚特向外看去,窗外一道灰色的影子快速消失在了房顶上。
被捅中肩膀还好吧——这么想着,阿利亚特却见卢西尔·奥德里科面如土色,颓软在地。乌紫的颜色在她体表爬行。
卢西尔·奥德里科作为一个巫蛊术士,居然被毒放倒了。
“蛛蛊……解毒剂……口袋……蓝色的……”
阿利亚特连忙翻开她的衣服,在衣服的内衬,皮带固定着好几十个玻璃小瓶,蓝色盖子的有七八个,都摆在一起。最怕蛊毒的,大概是巫蛊术士自己啊。阿利亚特解下一个小瓶,灌进了她的嘴里。但她想了想,手一拂又抽走了两瓶蓝色小瓶,中饱私囊。
慢慢地,卢西尔·奥德里科脸上有了血色,但还是虚弱无比。
“教皇国,那个人是……教皇国的。”说罢,她就昏死了过去。
“店长!店长,发生什么事了!”几个侍者惊慌失措地撞门进来,见卢西尔·奥德里科躺在地上,吓得立马抽出了剑。
“我在救她!谁是朋友谁是敌人都搞不清吗?”阿利亚特大喝一声,有个侍者看起来就没什么战斗经验,被这一嗓子吓得剑都掉地上了。“你们店长中了蛛蛊,解毒剂我已经给她喝了。下手的是教皇国的人,你们快去把她带去安全的地方——对了,留一两个人下来。我还有话想要问。”
使者们手忙脚乱地打扫现场,之前那个接待阿利亚特的侍者战战兢兢地站到了阿利亚特的面前。
“我问你,你们店长判断袭击者是教皇国的人。但那个刺客不仅用了义肢,还用上了蛊毒——你知道有那些教皇国的人员,会使用‘异端’的东西来杀‘异端’吗?这样离经叛道的人我觉得不会太多。”
“当、当然,您说的大概是异端猎手队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阿利亚特隐约记得,在来到勒塞夫的马车上,她听肯恩几个佣兵说过这个名字,但具体的情况她一概不知。
“异端猎手队是狩魔骑士团的下游组织,臭名昭著的特务机关。从名字就知道,这些人专门挑着他们认为的异端杀。这群人是我们最怕的,因为即使狩魔骑士团再暴戾,他们也只能在教皇国逞凶,这些人却可以去到任何地方,成为任何人——他们人人会易容术,很会渗透。”
“易容?”
“据说他们能在短短几天的观察中,把握住一个人的完整形象,从口音到小动作,甚至身体哪里有个不为人知的胎记都能知道。他们也能精确地把目标的形象复制到自己身上,连在床上都不会露馅。
“听说他们也非常乖戾,比最凶残的魔王崇拜者还凶残。不需审判,不用证据,仅仅是怀疑,他们就能随便将别国贵族绑走,带进他们在朝圣山的血腥总部严加拷问。这使得他们几乎在任何地方都是千夫所指。还有传言说他们会剥下受害者的头皮,做成人皮面具。”
过于夸张了吧,阿利亚特挑了挑眉。侍者毕竟是个巫蛊相关人士,说话有很浓重的立场倾向,不过异端猎手队大概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她是明白了。
简单来说,这伙人就是世界警察。教皇国已经不满足于在本国境内猎杀异端了,弄出了这一批擅长易容的渗透高手潜入别国作案。
“异端猎手会抓住一些巫蛊术者,将他们关在地牢里,强迫他们做各种各样的道具。呸,还异端猎手呢,到头来还是得用‘异端‘的东西,一群人渣!”
原来如此,这就是义肢上没有商标的原因。毕竟是被强迫劳动做出来的道具,没有画上商标的意义了。
所有的线索都能串得上,既然灰袍人是异端猎手,那谜底就几乎揭开了。作为异端猎手,他的目的当然是摧毁暗黑骑士。至于这个目的是处于宗教洁癖呢,还是他知道暗黑骑士会干扰人的精神,所以准备在灾难扩大前将它扼杀于摇篮里呢,阿利亚特倾向于后者。这个异端猎手伪装成安托万和昂的那个冒险者队友的样子,故意在赌场输钱,让自己被绑到“权厄之秤”的据点,借此与“权厄之秤”接触,然后伪装成“死牙”克里顿,与“权厄之秤”分舵主交易得到了克莉斯特藏匿暗黑骑士的位置。
没想到,他与分舵主的交易被阿利亚特撞破了,他将计就计,装成要灭口的样子,估计让阿利亚特看到他的脸,并当即舍弃了“死牙”克里顿这个马甲,切断阿利亚特追查的线索……没想到阿利亚特斩断了他的一只义手,这只手最终暴露了他的身份。成也易容术,败也易容术。
那么,他的下一步棋会怎么走呢?虽然他身份已经暴露,但作为一个能随时更换马甲的易容高手,异端猎手依然可以换个外表继续行动。而且,他弯弯绕绕执行了这么久的计划,阿利亚特并不觉得他会轻言放弃。
但是,时间拖得太久对他也不利。既然知道了有个异端猎手存在于勒塞夫中,克莉斯特很容易就能想出反制措施。最简单的,她那海景房前面不是有个栈道吗?捏一下每个上栈道的人的脸,头套都能给他薅一地。夜长梦多,如果阿利亚特就是那个异端猎手,她就会速战速决——比如,就是现在。
那么,异端猎手会模仿谁呢?事发突然,异端猎手很可能没有准备好模仿的目标。克莉斯特昨天刚刚临时调整了负责暗黑骑士研究的学者的人选,现在正是人事安排比较混乱的时候。别搞错了,人事安排混乱反而会增大渗透的难度,那个异端猎手如果不想好不容易易了个容,潜入进去发现本人就在屋里的话,他就不会冒这个险。
阿利亚特突然一个激灵。被异端猎手观察了好几天,能够自由进出别墅,又能确定不在别墅里的,可不就是她吗!
阿利亚特第一反应,是赶快骑上马前去阻拦。如果快马加鞭,说不定还来得及。
但是转念一想,她与这名异端猎手的立场,似乎并不完全冲突。
异端猎手希望销毁暗黑骑士,而她也对克莉斯特那里的情况深表担忧。她向克莉斯特提出过建议了,但克莉斯特的态度很坚决。既然如此,她可不可以借异端猎手的刀来除掉暗黑骑士呢?
电光火石间,阿利亚特的心意已决。不过,既然她已经猜到异端猎手会冒充自己作案了,不留点后手自证清白是不可能的。这么想着,阿利亚特骑上了旅行马,向着邮局的方向驰去。
人偶武士:
阵营:巫蛊(混乱中庸)
评定:白银级——黑金级
人偶武士是巫蛊术者的近卫。由于人偶的结构并不一定要按人类来设计,其攻击手段极其诡谲多变,而且考虑巫蛊术士最擅长的是毒与诅咒,这些人偶身上很有可能也会带上相关的东西。但与义肢一样,人偶的力量与常人相比偏小,近身战斗若是不能抓住先机用连招击倒对手,就会因为差劲的韧性落于下风,作为近卫的可靠度远不如毒血骑士。
巫蛊术者们用木头制作人偶,因为寻常人偶的力量不能带动石质或者金属身躯。不过,世界各地的人们都目击过由木头以外的材料制成的人偶——最常见的就是石魔像,这些人偶没有主人,像在找寻某种东西一样游荡。巫蛊术者之间也流传着人偶突然暴起伤人的恐怖故事。考虑到人偶是以灵魂附在无生命材料上制成,这些奇异的人偶或许是游荡的思念在机缘巧合中完成了术法的架构,从而自动形成的。这样的存在算不算魔物,学界现在还有争议。
星璃的箱庭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》、《我是舰娘》、《我的师妹是妖女》、《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》、《认清现实后,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》、《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》、